据《劳动报》报道:如果没有工作中的一次手指误伤,或许现在坐在捕捞与渔业工程实验室内的黄洪亮会是一名船长。但也正是这一次误伤,让黄洪亮与捕捞业结下不解之缘,成就了他南极磷虾捕捞专家的称号,更使他成为我国开发南极渔业资源战略行动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。
勇探南极,磷虾终成“囊中之物”
当南美对虾、澳洲龙虾争先恐后爬上中国餐桌,它们的远亲南极磷虾却还在寒冷的南大洋里“闲庭信步”。一张由南极海洋生物资源养护委员会签发的“通行令”,为中国开启了“地球上最后一个蛋白库”的大门。或许没人知道,在此之前,我国对于南极磷虾的探捕已经“蓄谋已久”。
2005年,我国开发南极磷虾资源的预研究课题开始执行,黄洪亮受命参加科考队并担任第22次南极科学考察队队长。这是黄洪亮第一次赴南极考察。首航,充满未知。在经过南印度洋时,“雪龙号”遭遇气旋穿越西风带,强烈的风暴使整个大洋都“沸腾”了。“当时船体倾斜三十度到四十五度,人力完全无法控制”。虽然,海上环境恶劣,但科考任务不能因此中断。黄洪亮回忆当时,同行的科研人员中,有一名来自中科大的小姑娘,每天要爬上驾驶仓顶在空气中取样气溶胶,当天的情况小姑娘连船舱都不敢出。黄洪亮从事了那么多年科研工作,深谙特定环境下的特有数据记录弥足珍贵。黄洪亮认为,自己身为队长,又是名身强体壮的男士,便主动承担起了现场采集和处理数据的工作。当同行的其他成员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,黄洪亮已经爬上了驾驶仓顶。
去往南极的路上艰险不断,到了南极,危机更是时时潜伏。“南极最怕的就是冰山移动,我们运输物资时经常是刚才还看到一条水道,一会儿的功夫冰山就合上了。”有一次,船只停靠在距离中山站几十海里的地方,无法靠近,要靠小艇往返运输物资,黄洪亮主动坐上小艇的船头,指挥运输,当最后完成运输把小艇吊上船只时,他们才发现,船艇底部早已千疮百孔,随时有沉没的危险。事后,黄洪亮回忆:“当时,船艇已经倾斜,只以为是物资摆放原因,实际上已经渗水了。”
南极考察回来,黄洪亮用眼睛白内障的代价换来了对南极海洋生物资源的了解,并进一步推动了我国磷虾商业捕捞的进程。2008年,国务院批复了中国南极海洋生物资源开发利用的项目。次年,黄洪亮再一次带队踏上了前往南极的路。
原本按照计划,黄洪亮一行将在探捕区域设立调查站点,而且考虑到磷虾喜欢成群结队,经常形成一道又厚又密的“虾墙”,只要找准了地方,将它们一网打尽几乎不是问题。然而,想象归想象,真当他们驶入了南极区域,原先预料的计划都被打乱了。
“最先发现的问题是,"雪龙号"影像上显示有生物集中区,但实际去找发现并没有那么多,反倒是磷虾集中的一些区域,在船上的影像上只反映了星星点点。”由于“雪龙号”并非专业海洋生物考察用船,许多影像的反映并不准确。如果说,第一次赴南极考验黄洪亮的是勇气和胆识,这一次,考验他更多的是谋略和专业能力。
黄洪亮根据先前发现的磷虾分布情况,记录下每个点的水温,以及分布位置,进一步分析虾群的行动规律,事情慢慢有了头绪。“我们发现,磷虾喜欢在岩石附近,可能是潮涌将岸上的铁离子带入海里,形成富营养区域的关系,岩石的附近总能聚集大量虾群。另外,磷虾作为企鹅、海鸟、鲸鱼的主要食物,能看到这些生物的地方也一定能找到磷虾……”通过数据的积累和对磷虾生活习性的专业分析,探捕磷虾的难题很快有了突破口。紧接着的十几天时间,黄洪亮一行仅用了三十天便完成了从调查到生产的所有过程,捕捞磷虾2000多吨。
有了前车之鉴,次年,磷虾的捕捞产量直接升至1.5万吨。连续八年,磷虾的产量年年有所增长。2015年,我国磷虾的捕捞产量已经位列世界第二,2016年更是达到了6.5万吨。
关于捕捞,他有用不完的奇思妙想
在几次南极探捕之行中,黄洪亮发现,国外的一些捕捞队在设备上要比国内的先进不少,例如有的国家捕捞网上自带泵,边捕边吸,保证了磷虾的完整性和新鲜度。这让黄洪亮充分意识到我国捕捞技术和先进国家之间的差距。
为提高产量,黄洪亮收集了国内外南极磷虾渔具渔法的研究历程,对不同国家的作业特点进行比对,提出了我国小网目、小网口单层衣结构的专业网具。之后,他又对网具进行了优化,缩短了网身,使起网速度提高了20%,有效增加了日拖网捕捞的次数。
除了对南极磷虾捕捞网具的创新,黄洪亮还先后在国家863计划项目“鱿鱼资源捕捞与加工技术开发”中,完成了国产自主鱿鱼钓机的研制与应用示范,改变了我国远洋鱿鱼渔业长期依赖进口设备和手工作业的落后局面;在国家863计划项目课题“竹荚鱼资源高效利用关键技术”任务中,又创新了模型网板试验只能依赖风洞试验的传统习惯,研制开发了模型网板水动力试验装置……
在黄洪亮的学生李灵智眼里,老师总有用不完的创意和奇思妙想,他每天的工作都在不停地碰到问题、解决问题中度过,且乐此不疲。
设计“逃生窗”,保护生态环境
在探捕南极磷虾过程中,黄洪亮团队坚持,为避免捕捞过程中误伤其他生物,他们为渔网专门设计了一条“逃生道”。“磷虾身形小巧,网若织得过密,极易堵塞;若网目过大,又会增加误捕其他生物的风险。为此,我们设计了一个喇叭状的生态渔网:网口大而疏、网底小而密,网中斜插一张隔离网,上方预留一扇"逃生窗"。这样一来,既增大了扫海面积,又能将海豹等哺乳动物拦在网心,放它们从窗口逃生。收网时,系于网口处的彩带、铃铛,则能有效防止海鸟误闯渔网。”黄洪亮介绍。
除了通过设备改良来保护生态环境,黄洪亮和他的团队还致力于将这种理念传播到行业内的每一个人。随着南极捕捞的逐步商业化,越来越多的船只涉足南极这片净土,为最大限度保护这片净土的生态,黄洪亮每次都会和专人对出行船只的船员进行培训,控制捕捞量,提醒他们将生活垃圾进行无害化处理或随船带回港口。
在近海领域,黄洪亮发现过度捕捞的情况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黄鱼、带鱼的产量,“大小通吃”的捕捞方式无法可持续发展。黄洪亮自己设计了一套测试设备,他的设备只要一名科研人员一次就能收集成功,大大提高了考察效率。有了“新武器”,每次渔民出海,只要顺带着捎上一两名科研人员,任务就能顺利完成。
经过4年的不断补充和完善,《全国海洋捕捞渔具目录》已于2014年正式实施,捕捞行业终于有了渔网的既定标准,也形成了专项的行业规范。